CHAPTER 07 情敌决斗一回合:半路程咬金
走进餐馆见到丁越时,他脸上温暖的笑容瞬间冲淡了这份委屈。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来很难看很难看。
我幸福得快要晕了,梅子还没问丁越他就先约了我。这证明什么?我压住惊喜,笑着告诉梅子:“你晚上别约他了,他约了我吃饭了,哈哈!”
丁越忍俊不禁,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说:“快吃,我慢慢给你说。”
伍月薇爱上夏长宁,被他当众不给面子地拒绝后心里有恨。她也没有错。
丁越去年因为一单进出口生意去缅甸,回来的时候从木姐市经姐告入境。
心再一次激烈跳动,我埋头吃东西,想笑。我真的想笑,使很大的劲儿憋住了。梅子你真是好样的,给我介绍这么个帅哥!要是他请我去吃虫宴,我没准儿会极有勇气、毫不犹豫地咔吧嚼掉一只蚂蚱!
我战抖着去拾手机。他怎么会在酒店外?
丁越坐在我身边。我偷瞟去一眼,正好瞧到他的侧脸,天啦,我彻底被他侧脸完美明朗的线条迷晕了。
丁越请喝鸡汤时还说:“福生,你要再胖几斤才好看!”
我推开他,喘了口气说:“没事,我要回家了。”
有人说,当一个人看着你眼睛也在笑时,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我看到吧台后帘子里走出一个人,正是在茶楼见过的叫阿七的男子。我这才发现西餐厅里只有我们一桌客人。阿七一招手,餐厅服务生齐刷刷退到门口,卷帘门哗地被拉下。动作之迅速、之齐整,就像经过长期训练过似的。
夏长宁怔了几秒钟,问我:“福生,你怎么了?”
NND,他怎么这么聪明?
我被她逗乐了。我瘦,腰自然细,梅子常取笑我没有女性特征,但却极羡慕我的腰。洗澡的时候常用手来量我的腰围。
随便什么地方,只要能让我远离心痛。
伍月薇把玩着手上的钥匙,一圈圈在手上转着,笑了笑说:“阿宁不在,我借他的车用。真意外,他还有抢不过别人的时候。不过,丁越的确比他帅得多了。”
换了身精干的装扮,伍月薇个头显得更高,她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得微微抬起下巴。老天太不公平了。她比我漂亮,比我有钱,比我有气势,还比我个子高!她手中的车钥匙串一扬一扬的,那感觉像是她甩着鞭子走过来。
丁越被我问得怔住,沉吟一会儿说:“福生,要说一见钟情,怕是你也不会相信。”
妈妈疑惑地说:“你今天要和夏长宁去约会?”
错的是我,名叫福生却运气极差——不偏不斜先后与伍月薇两个绯闻男友相亲。
我哭了出来。挣扎得累了,哭得累了,他才低声说:“福生,我送你回去,以后不开你玩笑了。”
我硬生生打住,和丁越还没定呢,我可不能让爸妈提前介入。我摇摇头撒谎了,“学校说老师要更注意仪表。”
他不再出现应该是件高兴事吧?因为他也曾经消失过一个星期再出现,我不想再去猜测夏长宁的想法与意图。
他回头往酒楼方向看了看,问我:“你碰到薇子了?她说来这里吃晚饭。”
“有什么事吗?”还好,挤出嗓子的这句话还算镇定。
我眨眨眼,定定地问他:“丁越,你这样和我约会,是真的想做我男朋友?”
丁越望了眼摩托车,然后走过来轻声说:“福生,我是真心的。”
心烦的时候我会去我的博客:福临客栈。里面有我大学时瞒着家里和同学去旅游的照片。爸妈看到的是和女同学的合影或者是我单人的,都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博客里则是有和男同学疯闹搞笑的。应该说是很正常的同学关系,是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去玩,我只是懒得去解释。
我不要叫福生!我所有的恨都移到了夏长宁身上,所有的噩运都是他带来的!没有他,我就不会认识伍月薇;没有他,伍月薇与丁越浪漫的三天结束后就不会再故意出现在丁越面前;没有他,我就不会这样被伍月薇从骨子里轻视欺辱。
丁越口中的月儿真的是伍月薇吗?她不需要抢丁越,她只要是那个月儿就行了。
“我看着你进去!”
伍月薇是什么来头?她明显不是本市人,可短短几天,她连我和丁越约会都知道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丁越是我喜欢的,他的话让我对他充满信心。就算夏长宁捣乱,抢了手机胡说八道,丁越也压根儿没被他的话打垮,依然打电话过来。
惴惴不安地过了几天都没看到夏长宁的身影,走出校门时我的脚步开始由小心翼翼变得大步舒展。
我的脸刷地红了,想起夏长宁告诉我的原因,颇有些不自在。瞬间这种羞涩就被梅子的话打破了,“我看夏长宁是真的想去刺|激下他的女战友,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呢,油腔滑调地逗你玩。我保证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丁越叹了口气说:“她说,她和旅行社走散了,包掉了,想跟着我们混回国。”
我当然是担心他搞破坏,怕他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我真是无奈到了极点,语气也放软了。我叹了口气,说:“夏长宁,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我喜欢丁越,喜欢他做我的男朋友。你要是纠缠,我敌不过你,也不想因为你和丁越之间起误会。所以,你别来找我了,好吗?”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我,那会儿正好刚看了部电影《青蛇》,从此她就恶毒地说我是蛇腰。
夏长宁大步朝我走来,我吓得拔腿就跑。我不要让丁越和伍月薇出来看到这一幕,我不要四个人面面相觑。我不要!
他说我温顺可爱?我眨眨眼,心又猛烈地跳动。丁越的意思是他对我有好感?
腰间一紧,我被夏长宁搂得转了个方向。他搂着我大步往酒楼走,边走边说:“见了她让她道歉。福生,你别像小耗子似的,勇敢点儿,想骂她就骂,想打她就出手,打不过她我也保证她伤不着你。”
他每给我夹一次菜,我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一次,除了说“谢谢”再没有别的语言。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笨,相当的笨。我甚至很羡慕梅子的开朗,她可以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笑得爽朗大声。我除了心怦怦直跳、脸一直烧着外,说话也比平时小声了很多。
我呆呆地听着,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换了他的立场他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是我自己看到伍月薇就失去理智地跑掉。
我不好意思地埋头吃东西,心里的喜悦越来越浓,抬眼偷望他时,他正笑着看我,眼睛也在笑。
我不回答。
我一呆,什么意思?情不自禁往车里看。
到了家,我下车,丁越站在小区外。我望着他不知道想说什么。下意识回头,夏长宁的摩托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吃饭的地方离我家并不远,我们便慢慢走回去。深秋的风吹来有丝凉意,却不冷,特别舒服。啊啊啊……我宁福生终于可以和一个正常人轧马路了!
我脑子里的弦咔嚓断掉,反应了两秒钟去抢手机,嘴里嚷着:“夏长宁你胡说什么!还给我!”
“可是福生,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好。我们试着了解对方好不好?”丁越的声音低柔平和,像双温柔的手将我心里的难受一一抚平。
回家的时候,这条路变得更短了,出租车一会儿工夫就到家了。我笑着想对丁越说“再见”。他却从车上下来了,走到我面前,瞧了我一会儿,说:“福生,我们明天一起吃晚饭?”
我张大嘴,傻了。手机再度响起,我接听,丁越的声音变得很急,“福生,你别生气,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听我解释好吗?”
梅子敲了敲我的杯子奇道:“福生,你很失望?”
丁越被她的出现怔得呆了,只顾盯着她瞧。
我抬起头,望着他一双真挚的眼睛,突然很感动。他说的话很实在,也许,这样的诚实更打动我。
丁越微微一笑,“告诉我,今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我一口咖啡呛咳出来。他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我扯了张餐巾擦嘴,恨恨然,“你是流氓,她是女流氓,你们俩是一路货色,正般配!”
丁越喃喃地念了几遍“福生”,他的声音也像秋夜的风,清朗温柔。我的脸有些发红,心很雀跃。
“她想偷渡?”
“啊……”我发出一声尖叫,手机被我摔在地下。我骇极回头,夏长宁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望着我笑。
我微微笑了。为什么不呢?那是曾经,是过去,是一段浪漫莫名也诡异莫名的恋情。三天,也许是激|情,也许是他前女友的神秘让丁越深陷。但是丁越坦白了,难道就能因为这三天而否定他吗?他既然能痴情到用一年的时间去忘记三天,那么,他也是个专情的人。
周末我约了梅子逛街,最主要的目的是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生活和思想状态。
夏长宁像只豹子跳了起来。我尖叫一声冲到吧台。这回扔的东西就多了,酒瓶、酒杯,像扔手榴弹似的。
我是多希望才向我坦白、想和我真心交往的丁越淡然地向她打声招呼,然后告诉伍月薇:“福生是我的女朋友。”
我忍不住泼她冷水,“他好像对我不感兴趣哪。”
我真的很怀疑,我和夏长宁之间究竟谁是学中文的。他咬文嚼字和断句的功夫实在太强。或者说,他的逻辑思维不是正常人。
我抹着眼泪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帮我关了车门,温和地说:“回去睡一觉,没事了。”
丁越没有,他完全被伍月薇的突然出现震散了神智,目光一直黏在她脸上,贪婪地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一动不动。
夏长宁呵呵直笑,“那么,不再骂我流氓了?”
“天气再凉点儿就不能骑摩托了,太冷,喝点儿热的。”
我摇头,不敢张嘴,一张嘴我怕哭出来。
“明天再说好吗?我累了。”
夏长宁牵住我的手说:“薇子是霸道了点儿。你要和她怄气,你气得完吗?回去,有我在呢,别怕她!”
他动作太迅速,我眼前一花夏长宁已握着我的手,用力将我拉进他怀里,什么话也没说就紧抱着我。
夏长宁终于停下脚步。“给我说实话,我不带你进去。”
我低下头,很难过。我知道一见钟情是不可能的,夏长宁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现在听了却很难过。
梅子借口不准我们当电灯泡,让丁越送我回家。
我咬着唇,什么也不说了,拿起包不理他就往外走。我只认定一点,只要丁越能坚定,不管夏长宁做什么,都当他是小丑,不理会就是了。久了,他觉得无趣就不会再来纠缠。
“挺好的。”
转眼间,离酒楼又近了。我怕了,低低求他说:“夏长宁,我不要进去,求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笑声让我扭过了头,挺直了背,感觉委屈得很。
丁越给我夹了筷子菜说:“然后就回去了,结果到了姐告边防检查站时,她又不见了。”
“会的,你在我眼中是最可爱的!”
梅子的男朋友在招商局工作,他的好朋友是外贸局的,两人以前是大学同学。
“哈哈!说得对极了!”
夏长宁打断我,“既然这样,你担心什么呢?”
我望着夏长宁微笑,“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梅子是怕冷场,她知道我和陌生人在一起话不多,找的话题总能和我扯上关系。慢慢地,我自然起来,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话。今晚的气氛很融洽。
她气定神闲地看着我,嘴角就那么微微动了动,轻蔑地吐出一句话来:“想来我抢你的男朋友,应该也很容易。”
“呵呵!”夏长宁笑了起来,低暗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显得意气风发。他目光闪烁,把头凑近了低声说道,“福生,你会被她打击,是喜欢上了我,怕配不上我吗?”
“我得意是因为我认定夏长宁找上你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你已经知道了。”
我看着他的双手捏得很紧很紧,像捏着我的心。我闷得喘不过气来,痛得难以呼吸。不是因为丁越,而是因为伍月薇的嚣张与蔑视。
“福生,你为什么叫福生?”
心再一次温暖,我对他微微一笑。
“等等,福生。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真对不起了。”
丁越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她凭什么?夏长宁不喜欢她关我什么事!我挺直了背也扯了扯嘴角,学她冷笑,“你该找的人是夏长宁!”
“只要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子,说实话就好,别再逗我玩。”我大口地吃着沙拉,胃口好极了。以后我也不和丁越来往了。
我深吸口气淡淡地对夏长宁说:“我是说,我永远也不会做你的女朋友。你不必再绕圈子了,你喜欢的人其实是伍月薇。别当我真是好欺负的傻妞!”
我不由自主地被他带着踉跄走了几步,挣扎着吼了出来:“我讨厌见到你,你放手!”
我回头。
擦了眼泪望着车窗外,我对见丁越似乎也没了心情。
我郁闷得想死。
夏长宁板着脸,冷冷地看着我,“我会毁尸灭迹的!”
我眼中的丁越帅气、和蔼、见多识广、体贴温柔,没有缺点。
丁越爽朗地笑了,“梅山当晚打电话问我,我找他要的!呵呵,梅子还没有说,我的短信就来了,所以,心里犯嘀咕吧?”
梅子扑哧笑了,“福生哪,你怎么这么不自信?你好歹也是个有着水蛇腰的清秀小佳人。”
“人多,说明下情况,应该不难的,毕竟是自己国家的公民。当时还没过河,还在缅甸境内。她的包掉了,没有证件没有钱,不可能单独租船过河的。她又是个年轻姑娘,所以,我就答应了。我的同伴并不是我单位的人,还有另一个旅行团同坐一条船回去。人多,我和她说说笑笑,就带她混上了船。”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福生。我刚开始是想着对付薇子,可是和你一接触吧,我还真喜欢你了。做我女朋友吧!”
我决定给丁越说和我夏长宁的事,我想和丁越无话不谈。
啊……
“我帮你出气!”夏长宁好笑地看着我。
“好。”
我抬手打开他的手,转头就走。长这么大,我还没被欺负得这么惨过。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早点儿回家,离这些瘟神远一点儿。
我阻拦不及,心想,就当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吧。
梅子同情地拍拍我,“没事,只要他不再来找你、不耍你了,自尊和面子就先扔一边去吧。你又不是大龄女青年,不愁嫁!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是梅山的好朋友!”
我心里一酸,夏长宁真的是逗着我玩的,他不是真的喜欢我。他说让我做他女朋友时,我急得跳脚的模样让他觉得很好玩罢了。
以前在学校里见着成双成对的,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现在我知道了,是希望这条路再远点儿再长点儿,可以一直这样说笑。从童年说到大学,从梅山说到梅子,二梅闹出的笑话成了我和丁越共同的乐趣。
我对相亲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梅子却越说越来劲,竟真的给她的男友梅山打了电话,让他把他的好朋友约出来一起吃饭。
丁越微笑,“晚安!”
我便笑着把母亲生我的那天接到了转正的通知,从此一家三口在城里团圆的事说了。
梅子也惊喜,连连说“恭喜”,接着要敲诈谢媒酒。我厉声喝住她,不好意思地说:“谁知道哪,还早着呢。梅子,你说,丁越这么帅,他真的会对我有感觉?”
我不明白。
我点点头,对他下车来送我感到特别温馨。
“丁越,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我展颜一笑。
回到家,梅子的电话来了。她兴奋地问我:“怎么样?”
他细心给我盛汤的时候又把店里院子中长着的百年银杏的故事讲了一遍。大概是个雌雄银杏的爱情传说,听得我悠然神往,嚼着白生生粉嘟嘟的银杏果直把它当成了相思豆来吃。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何古,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愉快地吃着西餐,我想吃完回家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就是新的一天了。
说完这句话,伍月薇在我面前慢慢变矮。我是真的很轻蔑地告诉她:“你抢我的男朋友,有用吗?”
伍月薇面不改色地走过来。她越近,我越害怕,情不自禁也站了起来。
再接着妈妈的语气就变得幽怨了,“唉,你大了,妈也老了,管不着你了。”
我被气笑了。这是两码子事!
“好吧,我先坦白。福生,认识你以前我有个女朋友,她离开我了。”
我马上把何古出卖了,丁越笑得直抽气,突然又叹了口气说:“像你这么温顺可爱的女孩子,他怎么会让你去碰那些可怕的虫子?”
我冲他一笑,现在没什么可以不让他知道的了。我大方地和丁越说话。
“是吗?你死盯着我的车做什么?”
“再见,福生。”
“我最看不来的就是你这种女孩子,看上去单纯,却不动声色地脚踩两条船。想来丁越和你也没确定关系吧?和夏长宁一样暧昧着?”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了丁越的短信。他说:“福生,晚上一起吃饭?”
夏长宁压根儿不理我,“讨厌我你还给我打电话?”
我说了声“再见”往小区里走,脸上的笑容终于肆无忌惮地露出来。昨天还是我盯着他的背影瞧哪。哈哈!
大脑瞬间空白。
看着秋天的太阳一点点变得柔软,我数着时间下了班。
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独立的空间。即使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也没有一个有锁的抽屉。我没有保存自己秘密的地方,直到有了网络。
“跑什么你!”夏长宁有点儿恼火。
夏长宁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没说对你一见钟情。我本来是想给薇子来招狠的,她这人哪,从小胆子特别大,经历也独特。我和她是铁哥们儿,多年战友了。她对我倒是真心的,只不过,做哥们儿可以,要我的命都成,独独娶回家做老婆不行。偏偏她从我老妈下手,我只好出此下策。福生,真对不住了。你看着斯文,却肯定不是小气的人。我向你道歉可好?”
他的脸色变得很怪异,吃惊地微张着嘴,连手也紧握成拳。
我怕痒,便笑她,“你要是长成我这样的腰……你吃过火腿肠吧?从中间使劲绞,绞成两段,然后啪地断掉,双截棍哪!”
才晚上八点过一点儿,街上人来人往,闹市区出现男追女的场景引来众多好奇的目光。夏长宁冷冷地瞪回去,然后皱着眉问我:“怎么回事?”
“福生,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暖暖的咖啡下肚,喉间泛起一股醇香。我舒服得直吐气。
我咬咬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夏长宁的事和盘托出。
“她找我干什么?我和她又没交情!”
“福生,你等我得意完了再说话!”梅子又吃了一勺。
梅子坐在摇椅上笑得差点儿摔下来,要了个名为“冰火两重天”的冰激凌惬意地品尝。她的行为与我的哀愁对比反差太大、太明显了。我气鼓鼓地说:“人家已经愁死了,你还这么逍遥!”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拿着手机有些发怔。幸福又来了吗?
我抱着夏长宁的腰,头盔抵着他的背,城市的灯火从眼前一闪而过,我有飞起来的感觉。
“是因为失恋,所以才找上我的吗?”
我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我的运气,真的好差!
我一时无语。
随便什么地方,只要能忘记丁越。
“福生,你别误会,我和她已经完了,我只不过很意外看到她。我正要出来找你,月儿说她想解释当时离开的原因。我想,我不能让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这不,她说完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了。福生,你能理解吗?”丁越的语气有些急。
“哎,我是说你俩独处的时候怎么样?丁越条件好,和女朋友分手后就一直没找,我马上想起你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和你是好朋友,老公和他是好朋友,将来咱们四个人在一起玩肯定好玩!哈哈,还能串供!”梅子越说越高兴。
“可是,你是老师,你不想把流氓教育成好人?”夏长宁哈哈大笑。
他被梅子呼来喝去,让他发挥绅士风度给我布菜。丁越表现得极自然,没有半点儿相亲的尴尬。他的举止和他的笑容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她的话恶毒极了,我的确和丁越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可是,我才见丁越两次面啊!我气极回头吼道:“夏长宁是流氓,你是女流氓!你们都不要脸!”
夏长宁带我绕到酒楼一侧,哈雷发出低沉浑厚的轰鸣声,载着我离开。
“丁越,你还好吗?我的真名叫伍月薇,不叫龙月儿。不过,我喜欢做龙月儿,而不是伍月薇。”伍月薇亮若琉璃的双瞳似乎看不|穿看不透,泛着宝石的七彩光芒。她站在丁越身前,镇定自信,她是故意的。她知道丁越的行踪,她是故意出现的。
我没说话。
夏长宁扬了扬眉,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你直说就好,不见得我不帮你这个忙。如今可要吓死我了。”
我的腿有抽筋的迹象,僵硬无比,不受我控制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福生,我要是还念着她、还放不下,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事,还想和你交往!”丁越斩钉截铁地说。
“她长得很漂亮,楚楚可怜,对我打了个手势,隐在一块石头后悄悄对我说,能带她过江吗?”丁越唇边露出笑容,眼神满是感慨。
我低下头,想了又想,告诉他:“没什么,她只是打击我不如她而已已。”
我使劲挣扎着不走。
我脑袋发热,在极度疯狂的状态下打电话给夏长宁,“夏长宁,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走吧,我送你回家。”夏长宁不回答我的问题,连脸色也没变一下。
夏长宁皱着眉,突然不拉扯我了,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半晌,问道:“福生,你被薇子气哭了?”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着丁越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很烫。可惜,他看不上我。
从木姐到姐告需要坐船。上船之前,丁越一行人便稀稀散开,在河滩上回望缅甸,拍照留影。
我还在抽咽,他拥着我的肩,带我走进吧台后的房间。房间里还有扇门,他打开门外面就是街道。他的哈雷停在门外,夏长宁没有骑哈雷,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把我塞进车对师傅说:“大学路七十八号。”
江上有座联合边防检查站,检查站外便是宽阔的芦苇滩。
这是一个很浪漫、很言情的故事。
车门推开,一双穿着窄脚裤配长靴的腿抢先落地。我心一松,不是夏长宁,接着心又跟着一紧,踩着夕阳朝我走来的人是伍月薇。
何古只会说:“我记得你撕着蚂蚱腿像吃鹌鹑腿似的,吃得特别斯文秀气……”
夏长宁突然从我手上把手机抢了过去,对丁越说:“你是谁?对我女朋友说了些什么?”
伍月薇往下瞟我,下巴却还抬着,那气势……难道是我借了她的钱却还给了她糠?
夏长宁看着我并不生气,悠然地说:“福生,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的男朋友竞争?”
离开家后,我偷笑。
拿起包,我埋头冲出了酒楼。直冲到百米外,我回头看,丁越却没有追出来。
“不想走?好吧,今天你不答应做我女朋友,就别走了。”他坐了下来,叼了支烟斜睨着瞧我。
丁越带我去喝天下第一汤,据说是百年银杏加纯种土鸡炖出来的鸡汤。
丁越很温柔地看着我。三天,他们必然很亲密、很浪漫、很惊世骇俗,我十分羡慕这种情感。爱情不应该是轰轰烈烈的吗?
我才走出十步不到,整个餐厅就只剩下了我和夏长宁两个人。我吓得话都说不清楚,电影电视里的恐怖场面一个接一个地冲击着我的大脑。
这时,丁越的电话来了,“福生,你在哪儿?”
我站着没动,今天不得到他一个明确回答,不把事情说清楚,将来后患无穷。
“想去哪儿?”夏长宁大声问我。
不是没有解释过,我说和夏长宁没关系,可她就是不信哪。
夏长宁把我带到一家西餐厅,点了两份套餐,还先要了两杯热咖啡。
梅子嘿嘿地笑着说:“其实夏长宁人真的不错哪,你和他交往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丁越进来的时候,正对上我的视线。他穿了件夹克,身材很棒,朗眉星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帅极了。我特别喜欢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他走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跳,一下一下地,响得我都能听见。
我的心一紧,夏长宁的话回荡在耳间,“福生你不了解她……”
被人拒绝到这份儿上了,我都认定丁越是我男朋友了,我想不明白夏长宁为什么还要胡挠蛮缠。他真是没脸没皮吗?
深秋的风吹来,我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她说到做到,她真的很容易就能抢走我才喜欢上的人。
“随便!”
这世间的事千变万化。正伤心于丁越对伍月薇的不忘情,转眼又用夏长宁变成正常人的态度对我来补偿我。果然是上帝之手,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推开一扇窗。
“她看到我就笑了,笑得很甜、很美。我们就一起逛街、吃饭、买东西,在瑞丽玩了三天。然后她又不见了。”丁越的笑容带着苦涩。
“福生,我不想隐瞒这个。每个人心里都有曾经,你记着,那是曾经了。你能明白吗?我想我们可以试着了解对方,嗯?”丁越轻轻地问我,目光里透出一份期盼。
“然后呢?”
在妈妈眼中,好女孩是读完书老实工作再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一生就过得平安如意。他们教的书再多,也无法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思想。
丁越含笑问我:“想什么这样出神?”
现在找我干什么?你当时为什么不追出来?我镇定地回答他:“和朋友吃西餐,现在要回家了。祝你和你的前女友重归于好。”
走回家不过半个小时,我看到我家那栋灰色的楼房,有些遗憾这么快就到了。别人都说相亲成不成功,要看对方有没意思留电话。
我结结巴巴地说:“很多人都看到了……警察会捉住你的。”
“阿七!收铺!”夏长宁喊了一嗓子。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夏长宁,你别玩我了。我有自知之明,你不可能对我一见钟情,别逗我了。我想找个正常的男朋友,过正常的生活。那些乱七八糟,我玩不来的。”
“丁越,今天我有些不高兴,是因为有个女人来找我……”
“得意完了?你得意什么?”
“怎么会?要真是这样,我求神拜佛还来不及呢!”说完我讪讪地看着梅子,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我只好投降,“好吧,白给人当了回枪使,还被耍得团团转,我有些不舒服。毕竟……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有人追我,让我有点儿成就感好不好?”
梅子撞了撞我,小声说:“就是他!”
“呵呵,然后,我消沉了一年。梅山一直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总是忘不了她,直到遇到你。福生,这一年中我相了很多次亲,见到你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平静。我想,那三天只是一个奇遇,不是生活。”
“福生哪,你究竟和夏长宁交往得如何?”
梅子叹了口气,“我想今晚和梅山约他一起吃饭问的,现在还早哪,大小姐!”
我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梅子:“你问丁越了?”
我照着镜子,脸还红着,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连一点儿斑都没有,脑中显现伍月薇的美丽。我为自己鼓劲,好歹也是个有着水蛇腰的清秀小佳人!梅子说,她会去探听情报,只要是我宁福生看上的,她把梅山逼死也要把丁越搞定!我忍不住乐了。
夏长宁笑了,“薇子找你了?”
我呵呵地笑道:“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开我的玩笑。夏总,我们家只是普通家庭,怕你搅和。”
我点点头回家。
我走到小区门口,丁越还没有要我的电话,我跳动了很久的心又渐渐低落。他长得又帅,条件也不错,大概是看不上我的了。我低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带着梅子的鼓励,我下了班直冲回家,洗澡、洗头发、选衣服,等我折腾好,又冲出家门赴约。我的心情很好,冒着快乐的泡泡。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丁越是我喜欢的,他的话让我对他充满信心。就算夏长宁捣乱,抢了手机胡说八道,丁越也压根儿没被他的话打垮,依然打电话过来。
他真的很聪明,很聪明。
夏长宁有点儿急了,伸出手来擦眼泪哄我说:“她这人就是这样,别听她胡说八道。”
丁越没有刻意对我很热情,也没有冷落我,时不时听了梅子说起读书时的趣事还偏过头来问我一句:“福生,你怎么想出来的?”
没想到的是,这次相亲让我感觉好极了。
“夏长宁,那种同时和几个男人暧昧着、没结婚人人可追求的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我会清楚地告诉丁越所有的事情。我相信,他对你这种无赖行径也不会理睬,更不会……”
“你这孩子,怎么工作了就变得这么怪?有什么不能告诉妈妈的?”
“月儿!”我听到丁越大喊一声,站了起来。
第二天我问妈妈:“我刷了睫毛膏眼睛是不是更有神?”
“不是!”
我点头。只要不进去看到丁越和伍月薇,只要不让丁越知道这中间的关系,我通通告诉他。
“那和谁呀?”
丁越遇到和他激|情三日的龙月儿出现在他面前,坦然告诉他她叫伍月薇。他没有错。
“他就送我回家,什么表示都没有。我,我是不是太闷了?”我沮丧,遇到两个怪物运气差,如今运气好了,对方又瞧不上我。
今天一天我去卫生间的次数特别多,关在小隔间里为的是照镜子。
“然后呢?”
夏长宁说了实话,他也不会纠缠我了。
夏长宁扑哧笑了,笑得歪倒在沙发椅上,“哎,福生,你表情真丰富。”
姐告是云南最大的边贸口岸,位于瑞丽市南面四公里处,是320国道的终点,和瑞丽市之间只隔了一条瑞丽江。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叹气。要是换了像何古那样的人,交往些日子不成说分手没问题。但夏长宁这类人恐怕不是我想分手就能分手的。与其将来恼火,我宁可不接触。
我心里总算舒服一点儿了。我当然不是小心眼儿的人,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来,盘旋在心头的疑惑和恐惧被他的一席话打消得干干净净。
才笑着走出校门,我就看到了夏长宁的车,心情顿时像脚底的一片落叶,在风里凄凉无助地翻滚。
我哭了出来。
霎时血直冲向头顶,我拿起餐桌上的台灯、烟灰缸、餐牌朝他扔过去,一语不发,只是红着眼睛拼了命地扔。
丁越的故事没有完。那女孩子不见也就不见了,结果丁越在中缅商贸一条街打算买点儿东西时,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子。
夕阳金色的光芒中,夏长宁黑色的轿车像被炒得四肢僵硬的打屁虫一样让人又怕又厌。我想再学螃蟹横着走路,贴着学校墙壁慢慢退出他的视线。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伍月薇美丽的身影出现在酒楼门口。
“不,不是的,福生。边境其实是可以办临时边境证的,一天时间内可以随意往来两边。她的意思是想和我们一起回瑞丽。”
我定定地看着伍月薇,那张古典美人的脸,唇边隐约的笑意,目光中闪动的了然。耳边一遍遍回响着她的话:“想来我抢你的男朋友,应该也很容易。”
出租车送我回家,我远远看到他骑着摩托车跟在后面。对于夏长宁的行为,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思考。
丁越是摄像爱好者,他没有拍人,反而走远了一点儿去拍风景。这时,从河边芦苇滩上钻出了个女孩子。
“真的?”
我在做什么?
“不是有边防检查站吗?”
我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头已经埋了下去。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在三天中让一个优秀男人对她念念不忘?我能比得上她在丁越心里的地位吗?我不觉有些黯然。
但是爸妈却时不时地问我。以前我几乎没有什么事瞒着他们,可是,现在我有些不想说。也不是想瞒他们,就是不想说,嘴里的话变成了敷衍。妈妈多问几次问得烦了,我就有搬出去住的念头。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下落。
“说吧。今天薇子做什么了?”
丁越体贴地说:“好,明天我接你下班,再和你谈。早点儿休息。”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想离饭店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跑过街口,胳膊一紧,我重重地撞进了夏长宁怀里,撞得我几乎闭过气去。
那好吧,我也不要想着丁越了,也和夏长宁没有关系。我的有缘人还没遇到而已。
“福生!”